齐齐哈尔“形势”历史记录与解析
张守生
考察齐齐哈尔区域历史，远古时代，这里是草原渔猎文明发祥地，孕育了昂昂溪新石器等文化；青铜时代，这里是民族融合热土，肃慎、秽貘、东胡族系民族部落曾在此交融；辽金元明时代，这里是大国边陲，古城边堡见证当年惨烈。至清康熙七年（1668），以齐齐哈尔屯为核心的索伦总管辖区奠定了清代以来齐齐哈尔区域历史地位；至康熙三十八年（1699），以齐齐哈尔城为核心的黑龙江将军辖区最终形成，齐齐哈尔的政治、军事、交通、经济、文化地位凸显。历史上，齐齐哈尔城重要地位被官方及民间认可，不乏部分重要历史人物、档案文献对齐齐哈尔地理、作用及其重要性（本文统称为“形势”）的描述，兹记录并分析如下。
一、齐齐哈尔屯形势
以往，我们对齐齐哈尔屯历史地位不甚了解，通过档案及史志资料可知，齐齐哈尔屯一度是清代黑龙江第一个基层政权组织。
（一）齐齐哈尔屯的建立及规模。
顺治初年，沙俄侵略者进入黑龙江流域，索伦达呼尔等南迁嫩江流域。曾经生活在黑龙江以北的达呼尔额苏日哈拉巴克日（鄂）、甘昌（鄂、何）、乌朗克日（又称斡朗日，何、鄂）、杜尔吐勒（杜）四个莫昆首建齐齐哈尔屯定居（位于今齐齐哈尔市区西北9公里，梅里斯达斡尔族区东部8公里）。【1】齐齐哈尔市地名委员会办公室编著的《地名注释》直接指出：“清顺治五年（1643）达斡尔族人在此（齐齐哈尔屯）建屯。”。至康熙时代，齐齐哈尔屯已有相当规模。17世纪，因齐齐哈尔屯是中俄邦交重要地点，俄方使团从陆路抵达北京往往取道黑龙江，经齐齐哈尔屯、蒙古草地、喜峰口至京师，而清廷官员往往也把齐齐哈尔屯作为迎接俄罗斯使团或前往俄罗斯的囤住地点，因此留下齐齐哈尔屯的记载。据康熙十五年（1676）俄使记载，当时齐齐哈尔屯“有一百余间房子，使臣和随行人员住处共有八间”，军役人员被安排在“驿馆”两旁。【2】如此规模的房屋数量，齐齐哈尔屯可以说是嫩江流域特大村屯，当时被称为齐齐哈尔大屯。
（二）齐齐哈尔屯曾经是索伦总管衙署驻地。
为加强对黑龙江鄂温克、达斡尔、鄂伦春等民族事务及区域管理，更好地处理贡赋、编户、边务等事宜，康熙七年（1668）清廷在齐齐哈尔屯设置隶属于理藩院的索伦总管。康熙八年（1669）议准索伦总管为三品，副总管为四品。初任索伦总管是博吉勒岱、孟额德、扎木苏、卜魁，接任者有洪吉、玛布岱、倍勒儿、塔勒呼兰、萨音奇克、都拉都等，康熙二十五四（1685），康熙皇帝认为索伦总管至为重要，参入满族成分，安珠护、喀特护、喀拜等陆续得到任职。康熙三十年（1691），索伦总管划归黑龙江将军管辖。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索伦总管衙署从齐齐哈尔城移驻尼尔基。
（三）齐齐哈尔屯曾经是清廷与俄罗斯外交中转站。
据有关17世纪中俄关系史料记载，齐齐哈尔屯是中俄邦交活动重要地点。在《清实录》等文献、史料中，大多把这一时期的齐齐哈尔屯称作索伦或索伦边村。曾任暂署理藩院侍郎玛拉、大理寺正卿明爱、理藩院郎中额尔塞等在呈奏康熙皇帝的折本中以及康熙皇帝下达的谕旨中，均有记载。如康熙十五年（1676）二月理藩院官员玛拉呈奏：“臣等抵达索伦之前，罗刹使臣米果拉依业已到达该地”，与俄方记载吻合。又如康熙十九年（1680）十二月初六日，康熙给即将前往齐齐哈尔屯的明爱、额尔塞谕示：“尔等由索伦边村出发，停于中途，然后派人领罗刹头目前来相议。该头目若不来，尔等由索伦中选派贤能者前去交涉，尔等不必亲自前去交涉。”随后明爱在回复的奏报中说：“臣等至索伦边村……今停于中途之沃洛赫地方。”【3】清廷称之为“索伦”的齐齐哈尔屯，在俄罗斯文献中称为“脑温村”，与当时的嫩江称谓——脑温江同名。【4】
（四）齐齐哈尔屯曾是雅克萨战争期间钦差大臣驻所及供给基地。
1、钦差大臣行营。康熙二十二年（1683）春，玛拉被派往索伦（齐齐哈尔屯）养马，经营军需。他建议以茶布易市，换取牛羊、粮米。但康熙明确指示“茶布不必携往，可于户部支银四千两，量买诸物驰驿抵彼，换取牛羊粮米，以备军需。勿得挟制民间，各在其便。”【5】由此，玛拉以齐齐哈尔屯为大本营，带兵驻守，不仅完成了养马、储备牛羊、粮食等任务，而且在对雅克萨和尼布楚侦察过程中，或亲临前线，或派达斡尔副头目倍勒尔抓舌头，根据掌握的情况，向康熙皇帝提出了许多很好的建议。由于马喇的卓越表现，康熙二十四年（1685）正月丁亥日，上谕大学士等“阿达哈哈番马喇自遣用以来，殊为效力，且颇知雅克萨诸地形势。着授副都统衔，参赞军务。”【6】从康熙二十二年（1683）至康熙二十五年（1686），钦差大臣玛拉一直驻扎在齐齐哈尔屯，协调各方关系、为清廷决策提供情报、组织索伦达呼尔等力量支援前线、监督屯垦等等，为黑龙江驻防建设立下功勋。
2、重要驿站。为了便于驿递和运输，从康熙二十一年（1682）始，清廷开始把设置驿站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步骤并组织实施。“黑龙江城距索伦村（齐齐哈尔屯）不远，五宿可到，其间设一驿，俟我兵将至净溪里乌喇，令索伦接济牛羊，甚有裨益。”【7】“额苏哩、索伦村庄（齐齐哈尔屯）之间，应设四驿，令赴索伦理藩院大臣董其事。”【8】后来的驿站建设，不再以战争为基准，最终在黑龙江城至吉林城一千余里的大站道上，设置25个驿站。大站道设在江东，卜奎村的卜奎驿站成为驿站站点。但齐齐哈尔屯在雅克萨战争中的驿递、交通作用不可低估。齐齐哈尔作为驿站名，载于方志文献中。如康熙朝方式济的《龙沙纪略》称“旧站去城十五里，地名齐齐哈喇，立城后移站于城，城因站名，官文书皆称之。”光绪朝徐宗亮《黑龙江述略》亦云：“齐齐哈尔本旧站名，距今城十五里，站移今城，名亦因之。”这说明较早时候，齐齐哈尔屯曾经是驿站，或者是驿站地带的重要标志。
3、战马饲养基地。康熙二十二年（1683），钦差大臣玛拉带着使命来到齐齐哈尔屯，饲养战马是其主要任务之一。康熙二十四年（1685）正月癸未，康熙谕旨“藤牌兵给马二千匹，带往盛京，盛京各佐领亦派马二千，照旧制严督饲秣，候京城马到，更代北行。至马喇（玛拉）等所养马，皆预备于齐齐哈尔屯。此间催趱，月杪可到，闻此路间有缺水处，不免贻误。今自盛京抵乌喇，自乌喇经新设驿站，路直切近，当从此径抵黑龙江。沿途马匹或有倒闭，马喇以所被者足数补送。如此，则我军之马不致缺乏矣。”【9】从档案记载分析，在开往雅克萨前线的部队中，马队和藤牌兵是在齐齐哈尔屯进行休整后出发的。赶往齐齐哈尔屯的4000匹战马，再加上玛拉所养2000匹，齐齐哈尔屯左右集聚了6000匹，齐齐哈尔屯当时已经成为雅克萨战役的战马基地。
4、水师火器基地。清朝在东北的水师设置于顺治十八年（1661），地点在吉林乌拉。【10】康熙十三年（1674），为备御罗刹，始从吉林移置水师于黑龙江，设齐齐哈尔等处水手60名。【11】此时齐齐哈尔城未建，按照当时的水师规模和战备形势，推测其驻扎地点在齐齐哈尔屯附近。康熙二十三年（1684），索伦总管卜奎带兵前往雅克萨前线为萨布素带领的清军做准备，带领水军截击了沙俄小股部队并取得战果。而卜奎带领的，则是驻扎齐齐哈尔屯清军水师，历史上，曾经记载提督卜奎（白克），分析为卜奎曾经略水师之故。第一次雅克萨战争前夕，从齐齐哈尔屯出发的藤牌兵，背负炮弹以及火药前往黑龙江萨布素兵营，齐齐哈尔屯是黑龙江火器营发源地。
5、后勤及兵源基地。康熙二十三年（1684），钦差大臣玛拉抵达齐齐哈尔屯，主要任务是购买粮食和牛羊，为前线提供补给。据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记载，在黑龙江前线，萨布素等承担着种地任务，耕牛是玛拉由齐齐哈尔屯运抵的。康熙二十四年（1685），齐齐哈尔地区达斡尔族披甲500名被派往雅克萨前线，再加上参加驿站服务的杜尔伯特、扎赖特兵丁500名，黑龙江少数民族为雅克萨战役投入了大量的人力。
索伦总管的重要性，被朝廷深知。康熙二十五年四月丙申日，康熙谕大学士等：“索伦打虎儿总辖之任甚为重要，必得贤能之人始能管理。今著理藩院拨什库善驰马者一人，由驿遽速遣至马喇处。马喇身在彼土，有贤能之人堪任索伦打虎儿总辖者，马喇以其名明白具疏，即付遣往拨什库赉奏。所遣拨什库，限往返在二十日之内，可传谕理藩院。”【12】不久，安珠护出任索伦总管，索伦总管之中参入满族成分并形成制度，直至清末这一机构被裁撤。
二、齐齐哈尔城形势
（一）索伦总管玛布岱等申请建齐齐哈尔城。
康熙二十七年（1688），漠西、漠北蒙古战乱消息传到齐齐哈尔。索伦总管玛布岱携达斡尔佐领、骁骑校、领催等咨文理藩院：“闻厄鲁特、喀尔喀相互征伐，若众巴尔呼等穷寇得知我等诸村散居而肆意侵扰，则欲保妻孥，亦非一时之所能收。且皇上之事，亦将难以适量采获。”【13】据此要求披甲，“于我等住地附近，择一形势之地，筑城聚居。如有行动，则豁命致死效力，以报皇上恤养之恩等情。”【14】理藩院就此提出“城筑何处？披甲之后，误貂贡与否？筑城于形势之地，使居一处，则穷困人等难于种地与否？又披甲发给钱粮与否之处？”等疑问。玛布岱认为：“除无栖所而游牧之索伦、鄂伦春外，若齐齐哈尔等诸村达斡尔内，酌情选丁一千名，整编牛录，令其披甲；设使披甲，不得以私行渔猎，相应停纳貂贡，仍给钱粮，照省城之例，将家道殷实之人安置于城内，穷困之人等安置于村，则不难耕种，有事可收之于城内。然而，达呼尔等皆系向皇上贡貂之人，其披甲事宜，我等不可擅自议定，请理藩院定议具奏。”【15】因其他事宜耽搁，建城之事无果而终。这里，玛布岱等希望在“形势之地”建城，城址自然指向齐齐哈尔屯。
（二）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呈请建城因由。
康熙三十年（1691）正月二十三日，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向康熙皇帝述职时呈奏喀尔喀之乱，巴尔虎蒙古冲击索伦总管辖区之事，以及索伦达呼尔情形及应行筑城缘由。“奉旨：著不误农时，乘闲筑城。”“传旨于总管等，一同详察地方，于嫩江东岸卜奎驿站地方丈量筑城处所，以达呼尔等人力动工修筑，至种田季节后，宣布来年竣工，将力夫遣回各该村。据此，另行筑城之处毋庸议等语。”【16】
从萨布素的呈请可以看出，建城的目的与玛布岱所述相同。建城的主力为达呼尔等人力，为官选民筑。当时，申请建城的官员对筑建齐齐哈尔城重要性的认识并没有显现出来。
（三）黑龙江将军乃至朝廷对齐齐哈尔城形势的再认识。
建城之后是驻防建设。在筑建齐齐哈尔城期间以及安排齐齐哈尔城驻防建设过程中，萨布素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宦海伏波大事记》卷一收录了一件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康熙三十年七月初八日，镶蓝旗领催满岱携回兵部咨文一件，内开兵部为咨行添放披甲习练鸟枪事。议政王等共同议奏。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等奏称：臣等独守地面边远，兼之墨尔根城西南毗连蒙古、西伯，西北接壤呼伦贝尔。臣独守一、二城池，系乎四境，遇事仅有满洲甲兵，委实太单……如遇事故，守御二城，留兵则出队人少，战守均难兼顾……等因，于康熙三十年六月十三日具奏。本月十八日奉旨，依议。钦此。”这里，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深感势力单薄。故向朝廷申请：“臣详察东北地方形势，墨尔根城越蒙古、锡伯、索伦、达斡尔，与外藩人等共居杂处。墨尔根城远离乌拉吉林一千四百余里，与之隔绝，万一有调遣事宜，不能践约及时来到。松花江由南北流，嫩江由北南流，两江于图西吞地方汇合，经东省诸部所居之地流入东北海。自乌拉吉林至此江口约五百里，嫩江至齐齐哈尔约五百里，齐齐哈尔至墨尔根约五百里。其中，齐齐哈尔最为紧要形势之地，蒙古、锡伯、索伦、达斡尔等所居地界总汇于此，且距通达兴安岭北呼伦等地及尼布楚之道甚近，应于齐齐哈尔一带驻兵一队。再，松花江、嫩江汇合之处系水陆通衢，大渡所在，亦应驻兵一支。如此则齐齐哈尔、嫩江口皆以江为屏障，得其地利，兵马可赖腴田青草而强盛膘壮，驻守则极其坚固，出征则颇为英武，虽有紧急事宜，自墨尔根至此，相续彼此调遣，不致有误。且兴安岭以北若有战事，此一隅之师，亦可会同相机而行，等语。”【17】此际，吉林将军佟宝也提出筑建伯都讷城的建议，与萨布素相呼应。
萨布素、佟宝的建议经兵部会商认可。七月十九日，兵部呈奏：“请于齐齐哈尔及松花江、嫩江汇合处驻兵；由齐齐哈尔等诸村达斡尔内选丁一千名，令其披甲，驻卜奎驿站地方新筑之城，若容纳不下，将穷困人等酌情安置于近城之村可也；此披甲之人，停纳貂贡。管理索伦总管玛布岱既称若以达斡尔等披甲，请将我授于一末职，愿奋勉效力等情，相应使玛布岱管此兵丁，驻于新建之城，仍令管束索伦等可也。编佐事宜，将军萨布素详议具题可也。”这一奏本得到康熙皇帝的批准，《清圣祖实录》康熙三十一年四月乙巳日，朝廷谕旨：“今议，齐齐哈尔最为紧要形势之地，应于席北、卦尔察、打虎尔内，拣选强壮者一千名，令其披甲，并附丁二千名，一同镇守齐齐哈尔地方，令副都统级马补代（玛布岱）管辖，两翼各设一防守御，每旗各设防御一员，具属将军萨布素统辖管摄。”【18】
从局势上看，无论是从雅克萨之战前后的战略经营的构建，还是在喀尔喀、巴尔呼内乱之下的防御要求，齐齐哈尔的重要战略位置是毋庸置疑的，康熙皇帝深知此意。
康熙三十八年（1699），黑龙江将军衙门（清代驻防各地的八旗最高长官，掌驻防军事及旗籍民事。在边疆地区，将军即为全区的最高军事和行政长官）从墨尔根城（康熙二十九年〈1690〉黑龙江将军从黑龙江城移驻墨尔根）移驻齐齐哈尔城，自此，齐齐哈尔城遂成为清代北方军事重镇和黑龙江地区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
三、对齐齐哈尔城形势认识的反复
据《清世宗实录》记载，雍正二年(1724）十二月，正黄旗蒙古副都统费雅思哈向朝廷疏报：“黑龙江将军现在齐齐哈尔驻扎，请移驻呼兰地方，副都统移驻阿尔楚哈(即阿勒楚喀，今哈尔滨市阿城区），墨尔根驻扎之副都统移驻拉林(今五常市拉林镇）。再设副都统一员，驻浑春（即珲春）地方。俱选增披甲。等语。”
为此，雍正皇帝责成总理事务王大臣对奏章进行议复。雍正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总理事务王大臣就费雅思哈动议迁移黑龙江将军驻地一事面奏雍正皇帝：“查齐齐哈尔、船厂等处，共有将军二员，副都统五员，兵九千五百名。其防范鄂罗斯、蒙古等及一切差务，并无不敷。且齐齐哈尔、墨尔根等处，北捍鄂罗斯，西护索伦打虎儿。若将此项兵丁移驻呼兰、拉林等处，则北拒鄂罗斯益远。所关匪细，相应将移驻、添兵之处无庸议。但黑龙江将军所驻之齐齐哈尔，地方碱薄，难以耕种，令将军移驻黑龙江实属有益。其齐齐哈尔亦属紧要，设一副都统，应驻兵若干之处，交与黑龙江将军，悉心议奏。……黑龙江地方，捍拒鄂罗斯。今令将军移驻黑龙江，著增兵三百名。船厂所属阿尔楚哈、拉林等处，既驻闲散满洲，不可无管辖人员。著将船厂所属之兵亦增二百名，派一协领，令其驻扎管辖。”
费雅思哈的设想，突破了黑龙江将军与吉林将军辖区界限。因此，总理事务王大臣相应地对黑龙江、船厂(吉林）的驻防情况进行了综合考虑，对齐齐哈尔、墨尔根两城的实际作用进行了评估。虽然同意了移驻方案，但对费雅思哈的建议进行了调整。
一是否定了黑龙江将军移驻呼兰的设想，原因是：“移驻呼兰、拉林等处，则北鄂俄罗斯益远”；二是以“齐齐哈尔地方碱薄”为由，提出黑龙江将军移驻黑龙江城；三是移驻之后，齐齐哈尔仍然置副都统管辖；四是对驻兵数量等重新部署。
雍正皇帝基本同意了总理事务王大臣的议复，谕旨：“依议。黑龙江地方，捍拒俄罗斯，今令将军移驻黑龙江。”从以上总理事务王大臣的议复和雍正的批复看，完全是从防御沙俄的角度提出将黑龙江将军移驻黑龙江城设想，“齐齐哈尔地方碱薄”当属其次。具体的迁移事项责成黑龙江将军陈泰办理。
雍正三年(1725）三月二十日，朝廷谕旨抵达齐齐哈尔。黑龙江将军陈泰接旨后，针对朝廷移驻黑龙江将军至黑龙江城的设想，提出了异议。《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记载的原文是这样的：“臣陈泰迭蒙圣恩，在黑龙江副都统任上十二年，在黑龙江将军任上六年，共计十八年，谙悉齐齐哈尔、墨尔根、黑龙江(城）等地情形，岂可不奏明皇上？自尼布楚径由阿鲁(木）、雅尔、库里、阿姆纽、他拉齐陆路五条可至齐齐哈尔。此五路自齐齐哈尔至尼布楚城，骑马、步行均于十四、五日内抵达。齐齐哈尔与札赉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科尔沁、札萨克图王、喀尔喀浦苏克王等蒙古部落交界。臣我竟自驻防之此城及三城交汇之地，虽土地贫瘠，蒙圣主施恩，官兵、水手、拜唐阿(衙门无品级当差者）、驿站、官庄等所有人口三年所食，恰与仓储细粮十一万六千八百二十石相合。惟今年雨水不合粮食过少。齐齐哈尔地方宽阔，可做买卖甚多，故不致生活艰窘。黑龙江(城）自尼布楚无路可径至，惟设水路一条。由此水路至尼布楚城，上行须五十余日，下行须三十余日。每年九月内河水结冰，四月初融化，黑龙江(城）地方土地肥沃，惟可耕地狭窄，仅能满足现有驻防官兵。齐齐哈尔兵丁迁移至黑龙江城，齐齐哈尔驻防兵少，齐齐哈尔乃所有地方会冲要地，恐兵力至弱。况此城兵丁均建房置业，居住年久，一俟迁移，必致发生过多苦难人口。黑龙江地方狭窄，百里外尽皆山林树木，无法耕种。周围亦无可做买卖之地。再由齐齐哈尔增移人口，苦一两年内粮食过少，兵丁人等生计必然困窘，多无裨益。臣我移驻与否，恭请皇帝明鉴。降谕后，臣即遵办。”【19】
陈泰的上述题本，将齐齐哈尔与黑龙江两城各方面条件进行了全口径对比，特别是把两城的交通状况、自然条件、经济发展水平、粮食储备等作了细致的说明，谁优谁劣，明眼人一看便知。
齐齐哈尔的优势是：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与蒙古各部接壤，便于控制；虽然土地贫瘠，但仓储富余；地方宽阔，可做买卖。而黑龙江(城）陆路不畅，水路单一；结冰期长，不利航运；虽土地肥沃，但耕地狭窄；积粮过少，无可做买卖之地，易至困窘，等等。况且，黑龙江将军移驻，牵扯齐齐哈尔防御力量减弱。一旦迁移，官兵故土难离，也容易陷入困顿。
陈泰的奏折抵达北京后，雍正即命议政王大臣议复。四月二十四日，议政王大臣议奏：“齐齐哈尔乃与俄罗斯陆路、蒙古、索伦三地交界之重地。将军应否迁移黑龙江等事，臣等先前咨文该将军以便议定。今将军陈泰奏称，齐齐哈尔地方甚为紧要，兵丁眷恋故土，粮谷积聚，有做买卖之地。等语奏了。故依将军陈泰所奏。”【20】清廷完全同意陈泰的意见，由此，雍正皇帝也改变了初衷，黑龙江将军移往别处动议流产。直到光绪三十三年(1907）裁撤盛京、吉林、黑龙江将军，齐齐哈尔城一直为黑龙江将军驻防城。作为省府所在地，一直持续到1954年。
四、史志文献对齐齐哈尔城形胜描述
自齐齐哈尔城作为黑龙江将军驻地后，记载和描述不绝。《盛京通志》称齐齐哈尔“钜野作屏，长江为带，四达要冲，边城都会。”西清在《黑龙江外记》中对此进行了扩展，称齐齐哈尔城“钜野为襟，长江为带；近怀属国，远抚边羌；扼四达之要冲，为诸城之都会。”
大学士英和流放齐齐哈尔期间，写下《卜魁城赋》，其中写道：“环列镇（按：指当时黑龙江共有齐齐哈尔、黑龙江、墨尔根、呼兰、布特哈、呼伦贝尔等六城）以建庭，带长江以为壑，参陪都（按：当时以盛京，即今沈阳为陪都）而鼎峙，实北门之锁钥”，概括地描述了齐齐哈尔所处地势和军事、政治地位。
历史上，还有一些方志学家、文人墨客用优美准确的文字记述齐齐哈尔形胜，概括齐齐哈尔形势，在此不一一列举。
结语：
从档案史料记载可知，不论是齐齐哈尔屯还是齐齐哈尔城，地理位置重要，在330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国防、军事、经济、社会、文化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今，在注重发展经济的背景下，因体制机制问题，齐齐哈尔经济相对滞后。但从长远发展看，因所处地理位置、资源及文化积淀，后发力量依然强劲。
作者系齐齐哈尔市社科联二级调研员、市政协文史研究员
注释：
【1】齐齐哈尔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莫力达瓦自治旗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达斡尔村屯录》（内部资料），11页，黑新出图（1993）302号，1993。
【2】苏联科学院远东研究所等编，厦门大学外文系《十七世纪俄中关系》第一卷翻译组译、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组校：《十七世纪俄中关系》（内部发行）第一卷第三册，53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3】【4】刘民生等编：《十七世纪沙俄侵略黑龙江流域史资料》，245页,198页，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2。
【5】【6】【7】【8】【12】【18】李兴盛、张杰：《清实录黑龙江史料摘抄》（内部资料），159页，171页，155页，170页，173页，199页，（83）黑出管字第259号，1983。
【10】【11】张伯英总纂：《黑龙江志稿》，1325页，1279页，哈尔滨，黑龙江出版社，1992。
【13】【14】【15】【16】【1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译：《锡伯族档案史料》，27页，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1989。
【19】【20】吴雪娟：《黑龙江将军驻地迁移新谈》，2006年《北方文物》第3期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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